菲与柳义澜在内,马车周围共有六人,前面两人,后面两人,剩下两人驾马车。就凭昨晚殷菲菲感那般有恃无恐地对待那孙公子,她便大致可以肯定,这几人实力应当都不低,至少武艺高强。
马车在途经老鸨时,停了下来,陆启峻跳下马车,随即从上面拿出了一只踏脚凳,在老鸨上车时,陆启峻还好心搀扶了一下。
城门口有官兵值守,趁老鸨上车的功夫,殷菲菲下马取出通城牌,去与官兵头领简单交涉了两句。
其实如果人少,出城完全不必理会官兵,但钟离湲他们一行共有八人,加上一辆马车,不免有些引人注意,若不主动出示通城牌向官兵说明,待会儿也定会遭到官兵阻拦询问。
待老鸨在马车内坐稳,殷菲菲也回到了马背上。一行人继续上路,并且车马在不断提速。
老鸨透过车窗,见城门内的墙壁在眼前迅速划过,她不禁抬手扶稳窗框,从里面伸出了脖子,回头向这座城池看了最后一眼,只见朦朦胧胧之中,城郭外的天空暗蓝,城旗飘扬。
寒风打在老鸨脸上,驱散了她一半的倦意,当她再次坐下,不禁轻轻咽了一口唾沫。她从前的一切,终于尘归了尘,土归了土。至于前路如何,她并不迷茫,相反,在看到殷菲菲他们这一行随从后,她心里异常踏实。况且,以她对钟离湲来历的了解,她知钟离湲的身份不会比她旧主低,这就够了。
见钟离湲背靠角落而坐,静静凝视着手里的竹笛失神,老鸨也不好去打扰。
许是氛围过于安静,老鸨竟突然有些局促了,倒是钟离湲先做出了反应,虽依旧在看竹笛,但却递给她了一个油纸包裹:“这个时辰,阿母定是还未用早膳,里面有烧饼,吃些吧,水囊在你旁边,自己取。路途遥远,最快也大约需要两日多,马车颠簸,尽量保存精力。”
看到递过来的食物,老鸨顺势接下,但并没急着打开,而是轻轻一叹,一改往日说话的语调,认真说道:“日后就不要再称我为阿母了,我有本名,郑孟心,只不过在入妓之后就没用过了,无人知晓。
既然已决定离开风月场所,那就应斩断过去,日后我只想如普通妇人一般清清白白生活,本本分分做人。这也是你许给我的承诺,我信你。其实你瞧不上风尘之地,我又何尝不是,只不过为了生存,从前的我没得选。”
郑孟心做梦也没想到,她这辈子还有离开风尘之地的一天,说起来,她觉得自己确实应该感激钟离湲。
“你能这般想,很好。那我日后便称呼你为心姨吧,你日后直呼我姓名就好,凌潺。记住,你虽跟了我,但我们只是雇佣关系,并非主仆。”钟离湲话语平淡。
郑孟心闻言,眼里瞬间溢出两道欣喜意外的光,她盯着钟离湲愣了一下,随即开口而问:“此话当真?这么说,日后,我实际上便是自由身?”
自窗户吹进的风轻扫着钟离湲的发,她略略点头道:“嗯,待到了目的地,我会让人去官府重新为你办理户籍,从而彻底摆脱娼奴的身份,做真正的平民百姓。你帮我打理生意,我便付给你应得的报酬,同时护你周全,这很合理。如今在中原国,商人的地位虽然也低,但总好过为奴为娼,至少你只属于你自己。”
提到脱奴籍,钟离湲自然而然想到了雀儿。雀儿的奴籍也该脱了,只不过雀儿的户籍在南涴国,届时需要写封信回江家。
“你要为我脱奴籍?放心,你这般真诚待我,我定不辜负你!”郑孟心难掩那一脸的激动,一时之间竟连呼吸都变急促了,只觉自己的心都在咚咚直跳。
郑孟心可从未想过这辈子还能脱去娼妓这一身份,这对于她来说,完全是此次抉择中的意外之喜。而这些事,钟离湲昨晚竟并没有向她提,也就是说,钟离湲从没打算将此事当作她另投新主的条件,仅仅是想帮她清清白白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