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上的人闻声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回过头来，手扶着秋千绳索，双脚轻轻踩着地面。
铁线莲和月季爬满的廊架下，长裙在夜风中飘荡，流水景墙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飞起的裙摆。
霍夫人年近七十，仍是一道最美的风景。
霍漠霆视线随着秋千的摆动，母亲荡秋千的样子，旖旎了夜色，黯淡了月光。
就在这时，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什么画面，心被猛的撞击一下。
霍漠霆身体晃了晃，感觉头晕难耐，赶紧抬手扶住身边一株法桐的树干。
他站在花园小径的青石板上，脑子里一片混乱时，听到霍夫人略带凉薄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
“我和你爸爸吵架了，在这里坐一会儿，不用管我。”
霍漠霆那句本要说出口的“为什么穿这么单薄”，此时哽在喉咙里怎么都讲不出来。
他就这样一直扶着树，站了不知道多久。
秋千上的人始终不曾回过头。
霍漠霆攥了攥拳，很艰难的往前迈了一步，在霍夫人身后两米远的地方他勉强站稳。
“妈妈……在这里……坐了多长时间了？”
霍漠霆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
霍夫人轻轻停了下来。
她尽可能的控制着自己，但身体还是不自然的坐得僵直。
她终究是没有回答霍漠霆。
只是手紧紧攥着秋千，静静的听着身后的声音。
就像生怕错过什么。
终于，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了脚步声。
可是那脚步声是渐行渐远的。
她的心在这一刻是痛的，可是她还是坐着没动。
就在她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随着那远去的脚步声完全抽离出身体的时候……
脚步声却又渐大了，它重新回到了她身后。
霍夫人的心提到嗓子眼，因为这一次霍漠霆离她很近，很近。
她清晰的听得到他的呼吸声就在她的头顶。
漠霆……
她在心里呼唤他的名字。
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她身上多了一件外套。
是霍漠霆刚刚脱下来的。
他将外套披在她身上，向后退了几步。
“小花园原本是你为小女儿打造的，你还记得吗？”
霍漠霆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霍夫人的身影。
这是太久远的记忆了。
霍夫人还是像之前那样手紧紧攥着秋千，没有回头。
可是霍漠霆知道，她在听，在用心听。
“妈妈想生一个小女儿，可是我没能满足你的愿望。”
“小花园我几乎不来，每一次停留，那一定是因为……你……”
“虽然不能做你的女儿，但我从小就想……做你最优秀的……儿子……”
最后一句，语气强硬。
一阵风，刮得眼眶刺痛。
霍漠霆说完这些，再次迈开步子，这一次，他走得很快，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院子的深处。
霍夫人含泪从秋千上站起来，再也看不到他。
她摸了摸自己身上那件外套，衣襟上……为什么是……一片湿凉的……
漠霆……
霍漠霆一口气走到老宅主屋门前，却在这时，忽然转身。
齐泰从后面走过来，“霍总，你要去哪儿？”
霍漠霆正在大步朝车库走过去。
听到齐泰在后面叫他，“告诉我爸一声，我去去就回来。”
齐泰一直看着霍漠霆自己开了车驶上霍家老宅后门的大路，一眨眼已经不见了踪影。
主屋的灯亮着，霍老先生站在窗前，齐泰走了进来，身后带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