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了。
佩蕾刻独自站在帝国军堡垒的废墟之上,脚下是崩塌的墙体与烧焦的钢铁。风从豁口处灌入,扬起她额前几缕散乱的发丝,也带来硝烟与焦土混杂的腥气。黄昏的光线斜斜地切过天际,将整片战场浸染成两种截然对立的颜色,天顶是燃烧般的橘红,炽烈得仿佛要将云层点燃;而大地却沉入一种近乎于黑的深蓝,像是凝固的血,又像是无底的深渊。
泰空号就在身后,静静地屹立在废墟中央,类人形的庞大机身在天幕下投下长而扭曲的阴影。夕阳正以最后的炽烈燃烧着云层,将那钢铁巨躯染成暗红色,仿佛一尊刚从熔炉中取出的神只雕像,又像一具被钉在天地之间的受难者。
战争的开始,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小到战前的动员、个体的决心、部队的调动,大到战略的制定、后勤的运转乃至利益的分配,从没有能够轻易完成的。然而结束它却只需要很短暂的时间,有时是一面旗帜的折断、一座堡垒的陷落、或是一位将军的阵亡,便足以夺去所有反抗的意志,令上一秒还带着狰狞面孔的人,转瞬间沦为枪与火焰的囚徒。
所以,这场战争虽然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准备了,但持续的时间却只是短短的一天,当泰空号加入战场的时候,一切都宣告尘埃落定。
米科尔森走廊已被打通,前路再无阻碍,轴心国的军队将长驱直入,向古老的亚托利加大地发起进军,掠夺埋藏在这片土地下的珍贵宝藏;被战争胜利的喜讯刺激到的政客、贵族与民众也将在利益的驱使下,挥舞手中的国债与证券,支持本国政府继续向日渐衰颓的海外殖民地输送军队和物资;甚至可能连帝国人都在期待这一场战争的失败,虽然他们死了很多人,但注定会得到更多东西。
佩蕾刻亲手将本已陷入泥潭的战局往前推动了一小步,进而引发的连锁反应将是不可估量的,可是她已无心顾虑,因为少女的心中正充满了疲倦、孤独、恐惧与某位名为焦虑的情感。
她迫切想要找到那些人、迫切想要与她们战斗、迫切想要完成自己的使命,无论最终的结果是好是坏,是生是死。与曾经在老师的实验室中默默旁观、无动于衷的举止相比,这是一种相反的选择,但或许正是那些日子的经验让她意识到如果不早点去做,那么先被压垮的人反而会是自己。
时间啊,如何定论呢?
那个名为梅丹佐的男人,早就不在了……
风掠过废墟,卷起灰烬,也撩动少女额前的碎发。她没有理会,目光掠过远方斑驳无际的交界线。在强烈的色彩分野之间,废墟的轮廓被勾勒得如同巨兽的残骸。断裂的钢梁从混凝土中刺出,扭曲成怪异的角度,反射着天上那抹濒死的辉煌,亮得刺眼,又冷得彻底。远处,曾被撕开缺口的钢铁要塞如同一个被掏空了内脏的巨人,沉默地伏在地平线上,黑洞洞的缺口吸收着光线,也吞噬着一切声响。
一队轴心国士兵正沿着焦黑的战壕边缘行进。他们衣衫褴褛,脸上混杂着硝烟与血污。当领头的士官率先看见那座耸立在废墟中的钢铁巨像时,他猛地抬起手臂,整支小队立刻停下脚步。
所有士兵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亲眼目睹过这台机甲如何在战场上驰骋,它迈出的每一步都引发大地震颤,臂装的重炮每一次轰鸣都会在敌阵中撕开血色的缺口。它战斗的方式高效得近乎残酷,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只是精准而势不可挡地碾过一切阻碍。指挥本部曾含糊提到这是来自教团联合的支援,可教团联合部署在东大陆的构装机甲应该是名为尼德霍格号的海上霸主才对,何时又多了这么一台神伟的人形机体呢?
没有人知道答案,甚至参加战斗的每个人都被下了命令,要求三缄其口,不得将关于这台机体的任何情报泄露出去。
在血色夕阳的映照下,泰空号静默的姿态反而更令人